1896年李鸿章出访欧洲时拍摄的照片

本文摘自《三联书店》第一版，郑曦主编，北京，2001年5月，第300-342页，《帝国的回忆——〈纽约时报〉晚清观察记》。本书精选了1857年1月至1911年10月期间有关中国的《纽约时报》篇报道。

《纽约时报》 以当时中国人不具备的现代视野和技术，对这一时期的历史内容进行了及时、全面、连续的观察，涵盖内政、外交、国防、文化、社会、革命。并记录下来。以华人华侨的独特视角书写的中国近现代史。

1896 《纽约时报》 采访李鸿章

李鸿章先生、索尔兹伯里先生（左）、柯曾先生（右）访英期间合影。

当地时间1896年8月28日，大清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乘“圣·路易斯”号油轮抵达纽约，开始对美国进行访问。李在美国受到了总统克利夫兰的接见，并和美国一些要员及群众见面，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礼遇”（《纽约时报》）。这篇采访，现在读来，依然后背发凉。1896年，李鸿章出访美国时，纽约报纸用李鸿章在美国受欢迎的程度来打响广告：“李鸿章从来没有错过星期天的报纸。” 9月2日上午9时许，李鸿章在纽约华尔道夫饭店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本文是1896年9月3日《纽约时报》对这次采访情况的综合报道，李的回答实事求是、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1896年欧洲第一家日报Le Petit JournalI登的李鸿章彩色画像

美国记者：尊敬的先生，您谈到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情，请问您认为我们的反应哪里不好？

李鸿章：我不想批评美国。我对美国政府的反应没有任何抱怨。这些都如我所料。只有一件事让我感到惊讶或失望。我的意思是，你们国家有不同的政党，我只知道其中的一些。其他政党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混乱吗？你们的报纸能否为了国家的利益而团结政党？

部分英文报告原件

美国记者：那么，先生，您在这个国家看到或听到的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李鸿章：我喜欢在美国看到的一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群20多层高的摩天大楼，这是我在清朝或欧洲从未见过的。这些建筑看起来很坚固，可以抵挡任何强风吧？然而，在清朝，不可能建造如此高的建筑，因为它们很快就会被台风吹走。高层建筑如果没有像你们这样好的电梯的话也是很不方便的。

美国记者：先生，您同意你们国家的普通人应该接受教育吗？

李鸿章：我们的习俗是男孩子都上学。 （翻译插话：“在清朝，男孩才是真正的孩子。”）我们有很好的学校，但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能付得起学费才可以上。 贫困家庭的孩子没有机会上学。但我们没有现在那么多的学校和教室，我们计划将来在国内建造更多的学校。

李鸿章与孙子

美国记者：先生，您支持女性教育吗？

李鸿章：（停顿）我们清朝，女学生在家教书，都请女教师，有条件的家庭都请女家庭教师。我们没有公立女子学校或高等教育机构。这是因为我们的习俗与你们不同（包括欧洲和美国）。或许我们需要学习一下你们的教育体系，把最适合我们国情的东西引进到这个国家。

美国记者：州长先生，您认为现行的排华法案会有什么变化吗？

李鸿章：我了解你们准备再次选举，但新政府不可避免地会在施政上做出一些改变。因此，在修改法案之前，我不敢发表呼吁废除《格利法》（目前译为《基瑞法案》，原文：吉尔里法案）的声明，并希望美国媒体帮助清朝移民。只能祈祷。我们知道报纸在这个国家有很大的影响力，我们希望整个新闻界支持清朝侨民，呼吁废除排华法，或者至少对《格利法》进行重大修改，我希望你们可以。

1896年8月李鸿章访问美国时，李鸿章乘坐游轮抵达纽约，纽约人纷纷涌向纽约码头一睹李鸿章的容颜。

美国记者：先生，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选择经加拿大而不是美国西部回国吗？是不是说你们的同胞在我们国家西部的一些地方就没有受到很好的对待呢？

李鸿章：我不想经过美国西部各州有两个原因。首先，当我在清朝北部港口城市担任高级官员时，我听到了许多加州清朝侨民的抱怨。这些抱怨表明，当地的清朝国民没有实现美国宪法所承认的权利，需要支持以确保他们得到充分的承认并享有美国移民要求的权利。而你的《格利法》不仅剥夺了他们与其他国家移民同等的权利，也剥夺了他们合法权益的保护。 因此，我不想经过一个这样对待同胞的地方。我也无意接受当地华人代表提出的寻求保障西部省份华人权利的请愿书。其次，当我是一名优秀的水手时，我知道我必须学会如何照顾自己。我比其他人大很多岁，而且从温哥华回来的航班比从旧金山回来的航班短。清朝“皇后”号的船体竟然宽敞舒适。在太平洋的任何港口，你都很难找到更好的远洋客轮。

李鸿章一行访问费城的欢迎场面

排华法案是世界上最不公正的行为。政治经济学家都同意，竞争激发了世界各地的市场，而且竞争既适用于商品，也适用于劳动力。《格利法》 众所周知是由于想要主宰加州劳动力市场的爱尔兰移民的影响。清人想消灭中国人，因为他们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果我们清朝也抵制你们的产品，拒绝购买美国的产品，取消你们产品卖给清朝的特许权，你会怎么想？不要把我当成一个高官，而是把我当成一个清朝或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普通公民。我问你，把中国廉价劳动力赶出美国到底能得到什么？廉价的劳动力意味着更便宜的商品，让顾客能够以更低的价格买到高质量的商品。

1896年李鸿章访问德国期间，乘火车抵达柏林后，皇帝和皇后亲自迎接李鸿章，并在威廉二世的亲自指导下，李鸿章参观了德国军事演习。

你不为自己是美国人而感到自豪吗？你们的国家代表着世界上最好的现代文明，你们为自己的民主和自由感到自豪，但是排华法案对中国人民来说是免费的吗？这不是免费的！这是因为它禁止使用廉价劳动力生产的产品并阻止他们在农场工作。根据专利局的统计，你们是世界上最有创造力的人，发明的东西比任何其他国家加起来还要多。我们在这方面领先于欧洲。从事农业的人不仅限于农业，而且是农业、商业和工业的结合。你们不像英国，他们只是世界工厂。您完全致力于所有进步和发展的事业。在工艺技术和产品质量方面也优于欧洲国家。但不幸的是，你无法与欧洲竞争，因为你的产品比他们的贵。这一切都是因为劳动力太贵，他们生产的产品价格太高，无法成功与欧洲国家竞争。劳动力成本太高，因为中国工人被排除在外。这是你的错误。如果让劳动力自由竞争，就能获得廉价劳动力。其他族裔的工人讨厌华人，因为他们比爱尔兰人和美国其他工人阶级更勤劳、更节俭。

我相信美国媒体可以帮助中国人废除排华法案。

照片是1896年李鸿章访问德国时拍摄的。受到威廉二世皇帝的迎接后，李鸿章登上前往汉堡的火车去拜访俾斯麦。

美国记者：美国资本投资清朝有什么办法吗？

李鸿章：只有金钱、劳动力、土地有机结合起来，才能创造财富。清政府热忱欢迎任何资本来我国投资。我的好朋友格兰特将军曾经告诉我，他希望欧美资本进入清朝，建立现代工业企业，鼓励清人开发利用国家丰富的自然资源，他说他需要支持。不过，这些公司的管理权应该交到清政府手中。我们欢迎您来中国投资，我们将为您提供资金和技术人才。但铁路、通讯等都是我们掌控的。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国家主权，不允许任何人危害我们的神圣权威。我永远不会忘记格兰特将军的成就。所有资本，无论是美国资本还是欧洲资本，都可以自由投资中国。

李鸿章访问朝廷期间，李鸿章一行与迎接的俄罗斯帝国泽列诺伊少将合影，李鸿章身着便服坐在椅子上。

来源：微信公众号“作家文摘”

作者：郑熙编（摘自《帝国的回忆——〈纽约时报〉晚清观察记》）

编辑：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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